自白书

written by oneman233
2018-12-09

这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,也是他的自白书。

这座城市的十二月,气温逼近零下,在某一场平静的细雨之后,患有洁癖的室友终于决定打开空调并且关上窗户——他辩称空气中有腐尸的味道。

上午十二点,他刚刚从早上醒来,穿透耳膜的空调外机噪声和尿意是罪魁祸首。太阳并没能融化昨夜玻璃上的露水,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时间陷入了沼泽。他不相信自己活在南方,知道他看见了洗手池中打开的水龙头,也许流了一晚上。这长久以来的地域差异,就像他所期许的集中供暖。时常的全身冰冷让他苦恼不已,每天他醒来想到第一件事就是从十三层跳下去。医生无法治愈他,他们只是摇头叹息——就像他患上了绝症。他不理解为何生活如此无趣,但他尚有机会决定何时是归去上帝怀抱之期。

学校中唯一一座十三层的建筑是图书馆。那些时间中他全部的世界仅存在于十平方千米的校园当中,并不闭塞,只是他不想离开。偶尔耳边环绕着“操”的室友的喊声。生活的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让他无所适从,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未来就像一团哺乳动物的排泄物。他坐在椅子上,突然一阵眩晕,朝着他所厌恶的呕吐——也许是地面,也许是自己。

他连续一动不动的在空教室中坐了二十五个小时,他觉得自己是世界的王,像电流一样流过全身,这是他的强心剂,她最喜欢后摇,仿佛不断听见波涛汹涌的海潮。他对未来毫无计划,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中听从安排并且随波逐流,一直抱着对迁徙途中的蚂蚁的好奇之心。他唯一希望的是拥有无尽的财富,他坚信他的高尚足以令他仅仅占有生活所必需的极小一部分,他认为这是“未被金钱侵蚀”。他也并非想死,旺盛的荷尔蒙让他有使用不完的性欲,他只是不理解是否应该有所期待——他看到了四十岁时自己的模样。他还会想到濒死时痛苦蜷曲的身体,丑陋的令人难以接受,于是他决定再等等,漫长的刑罚才刚刚开始而已。

人生的每一个阶段,在他看来,都会被且看,分成更细碎的粉末,毫无美感——生活只是在破碎的碎片中寻找拼图。他接下来需要一份工作,然后是等死——他终于只保有了性欲,却不想保有恋爱关系,他觉得麻烦不已,世界上极有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理解他的行为,他整日忙于为自己辩护。他被纯粹的动物欲望所支配,仅在样貌上没有退化。他依赖着外卖生活,动物倾向于以最便捷的方式获取食物与生存资本,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,省去了所有的人际交往。

他躲在象牙塔中,一点点流失殆尽。世界正向着悬崖狂奔而去。